糾纏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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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纏28
下午三點，伶季園。
伶季是滬城有名的別墅區，但只有一棟，別名：邁家別墅。
道路寬闊，背靠山林，光是院子就要走上半天，況且院子前有大片草坪。
邁季安車子剛開進院子內，一路傭人紛紛垂頭。
蔣婉蝶一身蘇派旗袍點綴著青竹，溫婉站在門口等候，小巧精致的五官和著裝一樣讓人挪不開眼。
明明已經五十多歲，臉上看不到一絲細紋，若不是那副慈母神情，真以為是三十多歲模樣。
她走過去，從後車位迎著邁季安，瞥見他右手，溫和的眼底驟然提起擔心。
“小安，手怎麽了？”
“不礙事，就是刮了一下。”
邁季安握了握拳，將手護在蔣婉蝶身側，“外面曬，進去吧。”
別墅內更是寬敞，覆古的歐式風格，采光好加上白色墻面，四處透漏著高端和整潔。
客廳旁的茶室點綴著竹林葉，邁往旭正和尹同宮品茶，即使眼底帶著與老友敘舊的親切，也掩蓋不了邁往旭五官的嚴肅感。
見邁季安回來，尹同宮立刻望過去，“小安多讓你們省心，到時間了就回來接手公司，現在和他姐姐一起把M集團打理得井井有條的。”
邁往旭搖頭，“這沒有可比性，尹小姐性格灑脫，就喜歡自由，跟你年輕時候很像，再給她一兩年，可別說是邁家高攀才好。”
“哈哈哈哈哈。”
兩人一來一往商業互吹。
蔣婉蝶看得輕笑，推了推邁季安，“你去同你爸爸和尹叔叔聊天吧，久不見了，多說說話。”
“好。”
邁季安走過去，點頭問候：“爸，尹叔叔。”
等兩人再次說完一些無關緊要的場面話他才坐到一邊安靜沏茶。
尹同宮和邁往旭也知道邁季安性子，不愛講話不愛聊天，便自顧自打趣起他小時候的事。
邁季安沒心思但也全神貫註。
到半，手機振動亮起。
蒙叔：【小M董，霍游傾訂了今晚墓清的位子。】
墓清，對外名義上是一家主題餐廳，對內卻僅供富人情侶。
26層，一二層是前臺和後廚。三層往上都是主題，類似私人影院。但每一層一個晚上只接受一次預訂。一梯一戶，互不幹擾，沒有鑰匙打不開，接近全封閉，所以價格昂貴算得上是霸王硬上弓的好地方。
邁季安回：【幾位？】
蒙叔：【兩位，另外一位是陳副經理。】
邁季安蹙眉，陳冬至居然答應和霍游傾去那種地方，還是孤男寡女。她不知道去了之後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幾樓？】
蒙叔：【頂層】
【剩下的都訂下來，陳冬至…】
他想了想，將陳冬至改了：【其餘樓層訂下來，找人盯著，保證他們不發生無關緊要的事情，免得霍游傾惹麻煩又找我。】
邁季安不想說“保證霍游傾不對陳冬至上手”，這樣顯得陳冬至很重要。
他也不想直言讓他們別發生關系，顯得他很在意。
所以拐彎抹角。
“小安？”察覺他心不在焉，邁往旭喊住他，“怎麽了？”
“沒事。”邁季安輕笑，收起手機，“抱歉。”
“是公司的事情吧，小安現在應該很忙，工作日把他叫回來，多少有點為難人了。”尹同宮解圍。
雖然臉上是笑著，拿起茶杯之後的眼神又懷疑起來，邁季安不是沒有輕重之分的人，回家自然會把工作安排好。
這不是他第一次分神，上次在尹川甸也是如此，邁季安當時眼神望去的方向是秦太太。
而最近秦太太對M-clothing也有幫襯的舉動，莫非邁季安和秦太太？
被這個想法嚇到，尹同宮將茶一飲而盡。
不可能，邁季安有分寸，畢竟秦先生都五十多歲了，秦太太雖然嬌妻可人，但邁季安倒也不會和秦先生搶，況且邁季安向來對美人不感興趣。
“你一個年輕人跟我們喝茶也悶得慌，蓮南在樓上，找她聊去吧。”邁往旭放下茶杯和邁季安說。
一來給邁季安脫身機會，二來讓兩個孩子培養培養感情，畢竟這次回來是談婚論嫁的。
厲往旭自然知道邁季安會答應這門婚事全是因為他沒有別的念想，身體恢覆之後除了學業就是跟著經營公司，從未聽他提起任何事，但好事將近，總不能稀裏糊塗這樣娶了別人家的好姑娘。
“好。”
邁季安起身，整理一番衣服，規整說：“爸，尹叔叔，你們慢聊。”
轉身上樓。
二樓有三間書房，頂著走廊一左一右對稱，還有一間在中央。
左邊是邁往旭和蔣婉蝶的，中間是邁伶雅的，右邊是邁季安的。
尹蓮南就在右邊的書房內，翻著壓在桌墊下面的老照片。
邁季安還沒挪走，或者說，來不及挪走。
全是拍立得，一半是陳冬至單人照，一半是邁季安和陳冬至合照，在這一堆中，尹蓮南找到了一張三人合照。
背景是籃球場，靠著一座郁郁蔥蔥的大山，邁季安拿著相機站在陳冬至左邊，一只手在她頭頂比剪刀手，陳冬至咧著嘴巴，眼睛笑沒了，小虎牙卻很清晰。
還有一個男生站在陳冬至右邊，也在陳冬至頭頂比剪刀手，看上去關系很好，尹蓮南突然好奇起來，她從沒見過這個男生。
“赫！”
書房門推開，尹蓮南嚇一跳，趕緊把照片塞進去，一看是邁季安又拿出來。
“季安哥哥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嚇死我了。”尹蓮南拍拍胸口，沒察覺邁季安情緒不對，還在往外拿照片。
“誰讓你進來的？”邁季安沈著臉問。
“我小時候老在這裏玩，一直都可以進來，你允許的。”她晃著腦袋不當回事。
邁季安半晌沒有回應，尹蓮南才擡頭，邁季安冷漠的瞳孔正警告般盯著她，似乎再往外拿照片，他就要生氣了。
“我不玩了就是。”尹蓮南委屈說。
全數放回去，來不及整理，起身。
她知道邁季安不會對她怎麽樣，但就是莫名害怕，他不講話的樣子越來越像邁往旭了，不茍言笑，不怒自威。
邁季安走到桌子旁，將照片擺整齊，拿出那張唯一的合照，眼神暗下去。
出國之後第一次回來這間書房，太久不去翻這些照片了，久到他都忘了還有這一張。
年少燦爛的笑容和泛舊的相紙以及深色的書桌形成巨大割裂，他有一瞬間都不敢承認那是他熟悉的人。
“你真的想跟我結婚嗎？”邁季安淡淡問。
尹蓮南從小就好動，不喜歡經營公司，如果不是被尹同宮喊回來，她現在或許會在斯裏蘭卡，在毛裏求斯，在冰島，就是不可能在伶季，也不應該跟他結婚。
“如果我幫你勸好尹叔叔，你還願意跟我結婚嗎？”
原本尹家和邁家只是口頭上的聯姻，並無實質性進展，邁家因為邁季安身體出狀況也曾說過不想用邁季安的婚姻去維護生意上的事。
但尹家前些年生意經營不善，尹同宮害怕尹家沒落忙著找親家，找一根靠得住的救命稻草。
尹蓮南害怕，跑去求助邁季安要他幫忙。
當初邁季安身份沒有公布，自然不需要介意婚訊這回事，尹蓮南又還沒有畢業，只是簡單定個親罷了。
所以邁季安和尹蓮南約好，他可以幫她拖延，但結婚的事情，順其自然。
邁季安沒說死，因為當時他確實覺得跟誰結婚都一樣。
“我…”尹蓮南噎住，攥著手，看著朝舊照片漾起微笑的唇角，心底一陣醋意。
緊接著，她聽到了邁季安沈沈的聲音，問了一個她從未想過能通過他嘴裏說出來的問題。
“你有過特別喜歡的人嗎？”
書房後方緊挨著山腳，夏天還會蟬鳴，一聲一聲喊著，傳到書房內聽得尹蓮南恍惚。
原來邁季安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心思，邁季安和她說過結婚這件事本就是按著規則走的，他無所謂。
但她不是。
以前她確實在期待婚期到來，如果她沒見過陳冬至，沒看過邁季安對陳冬至的態度的話。
從小到大她都以為自己在邁季安那裏是特殊的，因為他寵的人也就那麽幾個，除了她就是霍游傾。
每年生日都會送很貴重的禮物。
見到陳冬至之後，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特殊了，原來邁季安也會和正常人一樣有情緒，也會在嘈雜的酒吧裏幫人擋酒，也會任由別人坐在他腿上而毫無怨言，也會有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問題。
“沒有。”尹蓮南搖頭，“那只會束縛我，做事畏手畏腳的。”
她撒謊了。
她想，愛情不是美好的，如果美好，她愛笑的季安哥哥就不會變成這樣。
邁季安點點頭，“晚上的時候和他們說退婚吧，找個時間對外公布，但現在M-DS和M-clothing新品剛發布，暫時往後放一放。”
尹蓮南攥著手，他說得太輕易，就像霍游傾生日收到的賽車顏色不喜歡，吵著要換，邁季安點頭讓蒙叔立刻換掉一樣。
她終究留不住的。
“真的？”
佯裝開心，幾乎以跳起來的姿勢說：“意思是你去和我爸爸說，然後我馬上就能出去玩了？”
“嗯，我會和尹叔叔說，讓你出去玩。”
“季安哥哥你最好了！我就知道！”尹蓮南蹦過去抱住邁季安。
很輕，這是邁季安從榕縣回來之後他們最親密的一次接觸。
現在尹家恢覆了，聯姻不是必需品，可她提出退婚爸爸一定會生氣，但邁季安提出退婚，沒有人敢阻攔。
閻王殿前撿回來的命，邁家當塊寶，誰都動不得。
她也是，邁季安不開心，硬要綁在一起也沒意思，這個抱就當結束自己這段時間偷偷任性的小心思。
“這麽開心？還跟小時候一樣，眼睛亮亮的。”邁季安側頭。
嘴角的笑意不知道是慶祝他下定了退婚的決心，還是真的開心尹蓮南的反應。
尹蓮南眨巴眼，亮的不是瞳孔，是眼淚。
十年過去，她長大了，原來當初自以為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守著不屬於自己的軀殼過日子，沒意思。
趁著晚餐還有一段時間，尹蓮南湊到邁季安旁邊，“季安哥哥，你可以給我說一下這些照片嗎？拍得真好看，你以前跟冬至姐姐是不是很好啊？”
說一說過去，畢竟也是她心底真正幻想過的人，讓她聽一聽那個笑面如花的鄰家哥哥是怎麽愛別人的，又是怎麽走丟的。
邁季安楞住，這句話放在一個月之前他會立刻將問話的人趕出去，但現在他不排斥了，並且真的很想和別人說一下那段青澀的時光，朦朧的暧昧最動人心弦。
他拿出一張照片，陳冬至抱著面粉的背影，熱得額頭冒汗，大眼睛卻炯炯有神。
“這張，我第一次見到，有人的虎牙可以這麽可愛，抱著面粉…”
-
邁季安說話的聲音輕輕揉揉，像是給小女孩講著美麗的童話故事，似乎為昏暗冗沈的書房點了一盞讓人流連忘返的燈，尹蓮南聽得津津有味。
時間轉眼到了晚上，故事也到了九年前的夏季雨夜，邁季安驀地停下來。
“後來呢？你回來拿禮物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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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季是滬城有名的別墅區，但只有一棟，別名：邁家別墅。
道路寬闊，背靠山林，光是院子就要走上半天，況且院子前有大片草坪。
邁季安車子剛開進院子內，一路傭人紛紛垂頭。
蔣婉蝶一身蘇派旗袍點綴著青竹，溫婉站在門口等候，小巧精致的五官和著裝一樣讓人挪不開眼。
明明已經五十多歲，臉上看不到一絲細紋，若不是那副慈母神情，真以為是三十多歲模樣。
她走過去，從後車位迎著邁季安，瞥見他右手，溫和的眼底驟然提起擔心。
“小安，手怎麽了？”
“不礙事，就是刮了一下。”
邁季安握了握拳，將手護在蔣婉蝶身側，“外面曬，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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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旁的茶室點綴著竹林葉，邁往旭正和尹同宮品茶，即使眼底帶著與老友敘舊的親切，也掩蓋不了邁往旭五官的嚴肅感。
見邁季安回來，尹同宮立刻望過去，“小安多讓你們省心，到時間了就回來接手公司，現在和他姐姐一起把M集團打理得井井有條的。”
邁往旭搖頭，“這沒有可比性，尹小姐性格灑脫，就喜歡自由，跟你年輕時候很像，再給她一兩年，可別說是邁家高攀才好。”
“哈哈哈哈哈。”
兩人一來一往商業互吹。
蔣婉蝶看得輕笑，推了推邁季安，“你去同你爸爸和尹叔叔聊天吧，久不見了，多說說話。”
“好。”
邁季安走過去，點頭問候：“爸，尹叔叔。”
等兩人再次說完一些無關緊要的場面話他才坐到一邊安靜沏茶。
尹同宮和邁往旭也知道邁季安性子，不愛講話不愛聊天，便自顧自打趣起他小時候的事。
邁季安沒心思但也全神貫註。
到半，手機振動亮起。
蒙叔：【小M董，霍游傾訂了今晚墓清的位子。】
墓清，對外名義上是一家主題餐廳，對內卻僅供富人情侶。
26層，一二層是前臺和後廚。三層往上都是主題，類似私人影院。但每一層一個晚上只接受一次預訂。一梯一戶，互不幹擾，沒有鑰匙打不開，接近全封閉，所以價格昂貴算得上是霸王硬上弓的好地方。
邁季安回：【幾位？】
蒙叔：【兩位，另外一位是陳副經理。】
邁季安蹙眉，陳冬至居然答應和霍游傾去那種地方，還是孤男寡女。她不知道去了之後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幾樓？】
蒙叔：【頂層】
【剩下的都訂下來，陳冬至…】
他想了想，將陳冬至改了：【其餘樓層訂下來，找人盯著，保證他們不發生無關緊要的事情，免得霍游傾惹麻煩又找我。】
邁季安不想說“保證霍游傾不對陳冬至上手”，這樣顯得陳冬至很重要。
他也不想直言讓他們別發生關系，顯得他很在意。
所以拐彎抹角。
“小安？”察覺他心不在焉，邁往旭喊住他，“怎麽了？”
“沒事。”邁季安輕笑，收起手機，“抱歉。”
“是公司的事情吧，小安現在應該很忙，工作日把他叫回來，多少有點為難人了。”尹同宮解圍。
雖然臉上是笑著，拿起茶杯之後的眼神又懷疑起來，邁季安不是沒有輕重之分的人，回家自然會把工作安排好。
這不是他第一次分神，上次在尹川甸也是如此，邁季安當時眼神望去的方向是秦太太。
而最近秦太太對M-clothing也有幫襯的舉動，莫非邁季安和秦太太？
被這個想法嚇到，尹同宮將茶一飲而盡。
不可能，邁季安有分寸，畢竟秦先生都五十多歲了，秦太太雖然嬌妻可人，但邁季安倒也不會和秦先生搶，況且邁季安向來對美人不感興趣。
“你一個年輕人跟我們喝茶也悶得慌，蓮南在樓上，找她聊去吧。”邁往旭放下茶杯和邁季安說。
一來給邁季安脫身機會，二來讓兩個孩子培養培養感情，畢竟這次回來是談婚論嫁的。
厲往旭自然知道邁季安會答應這門婚事全是因為他沒有別的念想，身體恢覆之後除了學業就是跟著經營公司，從未聽他提起任何事，但好事將近，總不能稀裏糊塗這樣娶了別人家的好姑娘。
“好。”
邁季安起身，整理一番衣服，規整說：“爸，尹叔叔，你們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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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有三間書房，頂著走廊一左一右對稱，還有一間在中央。
左邊是邁往旭和蔣婉蝶的，中間是邁伶雅的，右邊是邁季安的。
尹蓮南就在右邊的書房內，翻著壓在桌墊下面的老照片。
邁季安還沒挪走，或者說，來不及挪走。
全是拍立得，一半是陳冬至單人照，一半是邁季安和陳冬至合照，在這一堆中，尹蓮南找到了一張三人合照。
背景是籃球場，靠著一座郁郁蔥蔥的大山，邁季安拿著相機站在陳冬至左邊，一只手在她頭頂比剪刀手，陳冬至咧著嘴巴，眼睛笑沒了，小虎牙卻很清晰。
還有一個男生站在陳冬至右邊，也在陳冬至頭頂比剪刀手，看上去關系很好，尹蓮南突然好奇起來，她從沒見過這個男生。
“赫！”
書房門推開，尹蓮南嚇一跳，趕緊把照片塞進去，一看是邁季安又拿出來。
“季安哥哥你走路怎麽沒有聲音，嚇死我了。”尹蓮南拍拍胸口，沒察覺邁季安情緒不對，還在往外拿照片。
“誰讓你進來的？”邁季安沈著臉問。
“我小時候老在這裏玩，一直都可以進來，你允許的。”她晃著腦袋不當回事。
邁季安半晌沒有回應，尹蓮南才擡頭，邁季安冷漠的瞳孔正警告般盯著她，似乎再往外拿照片，他就要生氣了。
“我不玩了就是。”尹蓮南委屈說。
全數放回去，來不及整理，起身。
她知道邁季安不會對她怎麽樣，但就是莫名害怕，他不講話的樣子越來越像邁往旭了，不茍言笑，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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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之後第一次回來這間書房，太久不去翻這些照片了，久到他都忘了還有這一張。
年少燦爛的笑容和泛舊的相紙以及深色的書桌形成巨大割裂，他有一瞬間都不敢承認那是他熟悉的人。
“你真的想跟我結婚嗎？”邁季安淡淡問。
尹蓮南從小就好動，不喜歡經營公司，如果不是被尹同宮喊回來，她現在或許會在斯裏蘭卡，在毛裏求斯，在冰島，就是不可能在伶季，也不應該跟他結婚。
“如果我幫你勸好尹叔叔，你還願意跟我結婚嗎？”
原本尹家和邁家只是口頭上的聯姻，並無實質性進展，邁家因為邁季安身體出狀況也曾說過不想用邁季安的婚姻去維護生意上的事。
但尹家前些年生意經營不善，尹同宮害怕尹家沒落忙著找親家，找一根靠得住的救命稻草。
尹蓮南害怕，跑去求助邁季安要他幫忙。
當初邁季安身份沒有公布，自然不需要介意婚訊這回事，尹蓮南又還沒有畢業，只是簡單定個親罷了。
所以邁季安和尹蓮南約好，他可以幫她拖延，但結婚的事情，順其自然。
邁季安沒說死，因為當時他確實覺得跟誰結婚都一樣。
“我…”尹蓮南噎住，攥著手，看著朝舊照片漾起微笑的唇角，心底一陣醋意。
緊接著，她聽到了邁季安沈沈的聲音，問了一個她從未想過能通過他嘴裏說出來的問題。
“你有過特別喜歡的人嗎？”
書房後方緊挨著山腳，夏天還會蟬鳴，一聲一聲喊著，傳到書房內聽得尹蓮南恍惚。
原來邁季安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心思，邁季安和她說過結婚這件事本就是按著規則走的，他無所謂。
但她不是。
以前她確實在期待婚期到來，如果她沒見過陳冬至，沒看過邁季安對陳冬至的態度的話。
從小到大她都以為自己在邁季安那裏是特殊的，因為他寵的人也就那麽幾個，除了她就是霍游傾。
每年生日都會送很貴重的禮物。
見到陳冬至之後，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特殊了，原來邁季安也會和正常人一樣有情緒，也會在嘈雜的酒吧裏幫人擋酒，也會任由別人坐在他腿上而毫無怨言，也會有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問題。
“沒有。”尹蓮南搖頭，“那只會束縛我，做事畏手畏腳的。”
她撒謊了。
她想，愛情不是美好的，如果美好，她愛笑的季安哥哥就不會變成這樣。
邁季安點點頭，“晚上的時候和他們說退婚吧，找個時間對外公布，但現在M-DS和M-clothing新品剛發布，暫時往後放一放。”
尹蓮南攥著手，他說得太輕易，就像霍游傾生日收到的賽車顏色不喜歡，吵著要換，邁季安點頭讓蒙叔立刻換掉一樣。
她終究留不住的。
“真的？”
佯裝開心，幾乎以跳起來的姿勢說：“意思是你去和我爸爸說，然後我馬上就能出去玩了？”
“嗯，我會和尹叔叔說，讓你出去玩。”
“季安哥哥你最好了！我就知道！”尹蓮南蹦過去抱住邁季安。
很輕，這是邁季安從榕縣回來之後他們最親密的一次接觸。
現在尹家恢覆了，聯姻不是必需品，可她提出退婚爸爸一定會生氣，但邁季安提出退婚，沒有人敢阻攔。
閻王殿前撿回來的命，邁家當塊寶，誰都動不得。
她也是，邁季安不開心，硬要綁在一起也沒意思，這個抱就當結束自己這段時間偷偷任性的小心思。
“這麽開心？還跟小時候一樣，眼睛亮亮的。”邁季安側頭。
嘴角的笑意不知道是慶祝他下定了退婚的決心，還是真的開心尹蓮南的反應。
尹蓮南眨巴眼，亮的不是瞳孔，是眼淚。
十年過去，她長大了，原來當初自以為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守著不屬於自己的軀殼過日子，沒意思。
趁著晚餐還有一段時間，尹蓮南湊到邁季安旁邊，“季安哥哥，你可以給我說一下這些照片嗎？拍得真好看，你以前跟冬至姐姐是不是很好啊？”
說一說過去，畢竟也是她心底真正幻想過的人，讓她聽一聽那個笑面如花的鄰家哥哥是怎麽愛別人的，又是怎麽走丟的。
邁季安楞住，這句話放在一個月之前他會立刻將問話的人趕出去，但現在他不排斥了，並且真的很想和別人說一下那段青澀的時光，朦朧的暧昧最動人心弦。
他拿出一張照片，陳冬至抱著面粉的背影，熱得額頭冒汗，大眼睛卻炯炯有神。
“這張，我第一次見到，有人的虎牙可以這麽可愛，抱著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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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季安說話的聲音輕輕揉揉，像是給小女孩講著美麗的童話故事，似乎為昏暗冗沈的書房點了一盞讓人流連忘返的燈，尹蓮南聽得津津有味。
時間轉眼到了晚上，故事也到了九年前的夏季雨夜，邁季安驀地停下來。
“後來呢？你回來拿禮物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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